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陌上花开无处寻(一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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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与他相识于微时,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,就已然意气风发,壮怀激烈了。后来我每到一个地方,都会听到‘韩将军’这三个字,人们提起他大多都是褒奖,不管是他攻城十三地,还是一人一骑杀死敌将数千人。那是于烽火动荡的年代,我活下去最直接的动力。但后来我听到陆蕴的名字,听说她将万千恩宠都集于他一身,更是因此荒废朝政。于是所有人都变了,

说他是祸水,说他狼子野心等等。我觉得唏嘘,就因为一个女帝的宠爱,他就不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了吗?就因为他惊为天人的美貌,就一定要被冠上祸国殃民的罪名吗?我感觉到这或许是他今生最无助的时候……”

于是我跋涉千万里山水,翻山越岭,无心看风景,拼了命地来到了他身边。

“后来呢?”

我低下头,看到烛光倒映出窗花中的两个身影,一个跪着,一个坐着,用一架屏风隔了开来。屋内有袅袅檀香,有玲珑锦绣簪花影,还有一种说不出的,无形中的威严。

在屏风旁边的架子上,挂着一副女将盔甲。我曾经见过韩将军的战衣,三层金甲红麟是大将军职衔以上之人才有资格的,而这副盔甲,纵身金漆。

于是我又深深地叩首,用一种无比虔诚的口吻问道:“后的故事可以换来什么?”

那女子终不再掩饰,不再刻意变换声音,她徐徐笑起来,然后走到我面前,俯视着我。

“换你……和他见最后一面。”

“好。”

……

我来到京城之时,听到街头巷尾的人皆在议论他。韩照钦的名字于这天嘉元年的太平盛世中,实在是太能够咀嚼的了。

年少成名,权势滔天,坐收帝王恩宠和天下女子的柔情,乃当世无双的将门贵胃。

然而成为别人茶余饭后高谈阔论的谈资是值得高兴的事吗?纵然是我,听到那些话都不免生怒,没想到他倒是能淡然处之。

于一个茶楼的玄窗中,我看到了他,墙根满树的杏花,都挡不住他那唇畔微露的笑。

我听见说书人正拍案而起,道他如何貌似天人,如何倾国倾城,竟然能叫一朝帝王迷了心,甚至为他灭司马一族,一个不留。如此狠辣,早已不在人心掌控之内。

我就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,仰头看着他,看他拿起茶,轻轻地品了一口,又徐徐放下,修长的手指扣住翠玉的茶盏,此间力道甚至能让我感同身受。

阳春白雪,照月晨光,这世间的一切,都无法拿来形容他,因为无论是哪一样,都不能够说尽他的好。

他暮然停住,微微侧首,朝下看过来。

时光竟好像定格在这一刻。

我无数次回想起这一日的杏花春光,都觉得自己是幸福的,像是在家中等待着情郎归来的女子,攒足了劲儿等着他这一回首,怕他知道,又怕他不知道。

于是,我只能笑着,用尽身体中每一个喧嚣的细胞告诉他,是的,我来找你了,我走了十个月零十二日才来到这里,请不要在意我的风尘仆仆和狼狈憔悴,更不要就这样轻易掠过我,否则……我怕再无勇气。

所幸他顿住了,也看到了我,然后如同震惊一般,不确定地问:“萧芷?”

我旋即笑起来,点点头,同他招手:“韩……将军。”

以他今时今日之地位,我一个平凡女子,怕是已经失去了直呼他姓名的资格。可他在我眼中,确实是一个配得上天下人敬仰的将军,是可以浴血杀敌而不问生死的真正的将军。

纵然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,我想我不可以不懂他。

我们相识得很早,那时是在家乡会稽山阴,他是个替大官牵马的马奴,而我是个乞丐。他每日都会从东巷走过,我看他小小年纪,却华衣锦服,英姿不凡,委实羡慕。

但偶有一次我在街上遇见他,见他遭人欺凌却毫无还手之力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是那大官怕丢了脸面,才让他穿得好,然而却不让他吃饱。

他瘦得可怕,我便分了一半馒头给他。

后来他时常说,我是他的救命恩人。当时我并不在意,然而今时今日,我多么感谢当初那一半的馒头。

我们在家乡风雨同舟了很多年,像是挣扎在一根绳上的蚂蚱,彼此依赖活命。那种珍视,旁人无法感同身受,我待他,如同生命,直到一场水患将我和他分离。但当我再一次听人说起“韩照钦”这三个字时,我就笃定,是他。

少年志气不可磨灭,他经常说,长大了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,要做一个真正的大将军。

我看见他从茶楼中走出来,脚步飞快,惊了满堂座客。而他却不甚在意,站在我面前好几次想要开口,却欲言又止,仍旧不确定。

最后他终于笑起来,像初见时英朗的少年。

“萧芷,我找了你很久……”

我被他带入韩将军府,被奉为最尊贵的客人,然而我衣衫褴褛,在府内众侍女守卫鄙夷的眼神中,看到了身份悬殊。

是啊,如今他在朝中举足轻重,争相冠上他姓氏的贵女数不胜数,而我,只是他幼时的一个同伴,一个平凡到尘埃里的平民……既无天人之貌,也没有雄厚财势,我怎么配得上他?

于是我和他说:“韩将军,我想求一份差事,什么都好,但不要在将军府。”

我没有伴他一生的肖想,我只为千山万水来见他的这一面而动容。但他因为“韩将军”三个字生了距离,又恍惚觉得我早已不是当初的萧芷,遂笑了笑道:“好。”

他令管家替我安排了去处,寻了个轻松却收入不菲的工作。

是在京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做马倌。

我从来没有想过,这会是他私心所为,很多年后我才明白,从重遇的那一刻起,从他飞奔出茶楼的刹那,他就还是年少时那个纤瘦的马奴,就再没有想过放开我的手。他一直在用着如履薄冰的深情,护我周全。

我做了马倌后,每日都要驯马,一来二去,马术了得。我记得那日是个艳阳天,我刚刚从马厩中放出了马,一抬头就看见元刺史陪同着几人走进来。

高高低低的木桩间,我看见他一袭白衣,背着手徐徐走进来,然后抬头看见我,不动声色地笑起来。

那种感觉,可能只要有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吧。我卑微至此,如今早已失去伸手去碰触他的资格,然而每一日,我都在饮鸩止渴。碰触不了,又远离不了。

我听见元刺史叫我:“萧芷,给诸位大人挑几匹好马。”

我赶紧应声,逐个给大人们牵了马,临到他身前,我为他放好马鞍,又担心这一批新来的马性情难驯,想了想还是小声对他说:“马还没试确过,我不如是否温顺,你、你小心一点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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