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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节金鳞刍狗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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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历元年,魏王武承嗣殁,上追封为太尉,谥号“宣”。

棺木入葬亲王陵寝,上官婉儿代圣亲临。这一日阴云积厚,不见日光,四月凉薄的风中,典仪官高声宣读祭文。

“……忠孝节烈,仁义至怀……公而忘私,国而忘家,夙夜唯命,弗敢?逮……”

礼官的声音回荡四方。上官婉儿静静听着这出于自己之手的祭文,却仿佛在讲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。

这程式化的苍白言语之下,是自古成王败寇的不变真理。

魏王之死迅速传遍洛城各个角落。这一场武氏势力的全面溃败,却成为了宫女们茶余饭后的闲谈。

“听说这魏王也是一表人才,真是可惜。”

“什么一表人才,他都三十多岁了。老头子了。”

“哎,太子也三十多岁了,怎么不见你说他老头子?”

从尚仪局出来,裴媛和尹袭月缓步走着,就听到身后良家女们嘁嘁喳喳的谈话。

待那群良家女走过,裴媛眉头微蹙,说道:“真是小家子做派,不成体统。”

“就是。”尹袭月随声附和道。

杨辰和赵茹缓步走在后面。赵茹叹了口气,说道:“只希望魏王之死不要影响我们的采选大典才好。”

杨辰侧目看她,问道:“怎么,等不及做人家的媳妇了?”

赵茹也不恼,反而一笑,道:“你这话是说我呢?倒把自己摘个干净。”

尚仪局与其他五局自成一院,位于太初宫东北部内侍省方向。六局殿西侧是一座高高的桥楼,桥楼二层,一座廊桥横架而过,一直通到对面的画楼上。廊道底下是直通端仪门的夹道,端仪门外,便是上林苑跑马场了。

众良家女两人一排,缓缓从廊桥上走过。廊檐上吊着茂盛的盆兰,蔓蔓青桠如同舞女的裙,在微风中徐徐飘舞着。杨辰低头行走在队列中,忽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:“快看,那边在打马球!”

队列霎时便乱了。良家女们纷纷走到廊道边,向着远处的马球场望去。杨辰抬手挡开障目的盆兰枝桠往远处看,就见马球场上黄土滚滚,烟尘飞腾,间或有身着红锦骑装的骑手高举着球杆穿梭于广场之上,然那身影只是一现,便又模糊在滚滚的烟尘中。

杨辰站在廊道之内,遥望那尘土纷飞的跑马场,恍然间又回到了并州。沓杂的马蹄,挥洒的汗水,热烈的阳光和骏马的味道。那高举着球杆时的兴奋和欢愉再一次涨满她的胸口,让她恍然错觉自己仍身跨骏马,与他们一起奔腾在那飞扬的尘沙中。

跑马场上,一人催马当先。他一身绛紫胡服骑装,胯下雪蹄马如一道乌黑的闪电撕裂滚滚尘幕。他手持弯钩球杆,一路左右腾挪越过三人防守,沾满黄土的马球如同粘在球杆上一般,从未脱手。对方骑手执杆而来,他猛然翻身侧挂于骏马一侧,手中球杆一晃,将马球从对方的空隙中巧拨过来。翻身,勒马,扬杆抽射,动作华丽而流畅,马球越过对方最后一道屏障,狠狠地撞入球门中。

骏马前蹄高高扬起,发出一声嘶鸣。那人单手控缰,端端坐于马上,尘风将他的袍角扬起。杨辰已然看呆了,廊下一阵清风吹得她发丝飘扬,迷蒙了双眼。

远处球场上一阵欢呼,呼应着廊道内兴奋的窃窃私语。

“好厉害!”

“那是谁啊?”

“好像是临淄郡王。”

“临淄郡王啊……”

便在这一片私语声中,杨辰举目往向跑马场正中的人。他高高坐于马上,单手举着球杆,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,正在接受四方滚滚而来的朝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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