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清醒（2/2）

“退一万步来说，即便是他们还在世找到了，然后呢？”

翠心：“然后当然是相认啊。”

“若他们跟你阿玛额娘一样呢？”

翠心不吭声了，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：“那万一，他们是好的呢？”

书禾笑了笑，“能把女儿丢了或者卖了的人能好到哪里去？”

“师父，普通百姓过日子难，有些家里都揭不开锅了，活不下去才不得不卖的。”

看她非要在这一个话题上说，书禾反问：“翠心，那我问你，将来有一天你成婚了，生下了一儿一女，然后家中突然遭了灾，活不下去了，这个时候，你会选择把谁卖了？”

翠心愣了一下，听明白了师傅的话。

不用说，首先被卖的肯定就是那个女孩。

在很多人的想法中，哪怕那个女孩不卖，过几年也是要收一笔彩礼嫁出去的，现在直接卖了，拿一笔银子和彩礼又有什么不同？

不过就是那个女孩卖身为奴而已，可至少那个女孩能活下去不是吗？

没准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大善人，让那个女孩过去享福了。

而被卖的那个女孩，说不定就是现如今的师傅，她真的心里一点不怨恨吗？

可自己刚才还在劝说师父去寻找父母。

书禾淡然：“其实活不下去了，想办法是人之常情，但可以卖很多人，可以卖那个男孩子，可以自身为奴……”

“可他们没有选择把自己卖了，没有选择卖那个男的，这样的人家真的要找回去相认吗？

“退一万步来说，哪怕当年真的是不小心走散了，导致我进索额图府上为奴为婢。现在找回来了，他们能适应得了我如今的生活吗？”

“我如今怼这个骂那个，无所顾忌，把太皇太后，后宫嫔妃，朝堂大臣都得罪了个遍，就是仗着自己九族之内就我自己。”

“以我的医术，就算他们要弄死我，也不会让他们折磨我的机会，在他们折磨之前，我就会服毒自尽，留给他们的最多不过是鞭尸泄愤而已。”

“可如果家人找回来了，要不是好的，便会给我带来无尽的麻烦。”

“若是老实巴交的，就会有人想尽办法让他们去犯错，从而连累我打压我。”

“到时候我有了顾忌，就只能任人拿捏……”

翠心吃着蛋糕，听着书禾说出来的一番话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再想想她起初的想法，只是想让师傅把她的父母找回来，然后阖家团圆而已，现在想来，果然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。

“那师傅不想念他们吗？我看师傅平常大多数都是一个人。”

“在医院的时候，除了抢救患者就是待在办公室忙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”

“哪怕回了宫中，除了睡觉的时间也都是待在东配殿，永远都孤零零的一个人。”

“你担心这个呀，有什么好心疼的。”书禾哭笑不得，“我的记忆当中父母长什么样都没印象，有什么想不想念的。”

“至于一个人，你看到的是孤独寂寞，但我就觉得是宁静美好。没有人来打扰，可以安安静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，这有什么不好吗？”

翠心看着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师傅，忽然想到了前段时间书上看到的一句话：子非鱼，安知鱼之乐。

这说的不就是师傅和她吗？

她觉得师父孤寂可怜，她喜欢热闹，下意识地就觉得清冷的师傅很可怜。

却忘了，热闹意味着事儿多麻烦，而师傅，向来不喜欢麻烦的。